宋钊不再言语,只是长长叹了声气,估计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听江冉的,早点远离是非之地。
梁季澄对于山猫的“邀请”,并没有太在意,他似乎天生不知何为恐惧,可能老天爷在创造他的时候忘了加这味药了。
梁季澄的想法很简单,他一个初中生,要啥没啥,对方不可能是图他的钱,更不至于平白无故给他一刀——山猫自己都说呢,依法治国。
宋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那天见识了社会闲散人员的危害,就对大本营退避三舍了。倒是江冉在获知消息后,表现出了相当的忧心,没少发表“阿澄以后咱们一起走,遇到他们你先跑”诸如此类的话。
“那你呢?”梁季澄问他,“你一个人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啊?”
江冉没听出梁季澄背后逗弄的意思,仔细想了想,“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应该会放我一马。”
之后连着两周,梁季澄都没有在校门口或者回家必经地见到山猫一伙人的踪迹。他们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怕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也能七拐八拐攀上关系,梁季澄甚至觉得山猫是得到什么风声,窜到外乡去也说不定。
就在他快把这事忘了的时候,一天放学,山猫顶着那撮黄毛出现在校门口。他站在街对面一家杂货铺的旧阳伞下,但不像初次见面那么高调——这回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弟。
山猫同样认出了梁季澄,看到人出来,还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保安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混混,敢直接到学校挑衅,眼睛紧盯着他,随时做好报警撵人一条龙的准备。
梁季澄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正面迎敌,穿过马路迎了上去。
“你们放学真够晚的,我在这等了半天呢。”山猫拿了根烟点上,看到一旁的江冉眼神一亮,在他头上薅了一把,“哟,又来一个弟弟,这个不错,比上回那个可爱多了。”
江冉没控制住露出嫌恶的神色,把头偏到一边。
山猫也不介意,弹掉了手里的烟灰,笑嘻嘻地说,“学习挺累的吧,今天跟我走,带你们玩点新鲜的。”
“他不跟你去,”梁季澄说,“他得回家。”
江冉想不到梁季澄竟然如此轻易地抛弃他,“阿澄…”
梁季澄蒯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
山猫啧了一声,“赶着回家写作业是吧,理解理解,当学生就是麻烦…哎,那看来只剩咱们俩了。”
梁季澄飞快的在前面走,大本营他去了太多次,路线早就烂熟于心,步伐带起了一阵风。
“走那么快干嘛,慢点儿,”山猫在后头喊他,“急什么,有的是时间。”
梁季澄回头看了看,放慢步子,等山猫走到和他差不多平行才开口,“我能问你件事吗?”
山猫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你们混混每天都这么空闲,”梁季澄的口气自然的像在唠家常,“也不去挣钱,不会饿死吗?”
这下连小弟都没有出声骂他,隔着一个人,梁季澄清楚瞥见他的面色由平静转向不可思议,接着迅速低下头,估计是怕被老大抓到自己在偷笑。
片刻的沉默后,山猫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当然不会,”他说的很轻松,“混混也得吃饭啊,又不是铁做的,哪能不挣钱。”
“只不过我们弄钱的方式可能跟你爸妈不太一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山猫虽然是笑着的,梁季澄却第一次感受到他眼底森然的寒意,“你一个学生也听不懂,就不跟你说了。”
梁季澄避开他的目光,“我以为你们闲的不得了,不然也不能邀请我一个初中生一起玩。”
“没见过好学生嘛,”山猫转眼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原貌,“好不容易遇到个模范生,不得让他们跟着熏陶一下。”
“我学习不好,”梁季澄说,“年级倒数。”
山猫似乎并不相信,不置可否地吹了声口哨,没再接茬。
江冉心事重重回到家,隋文娟火还没关,正把菜往桌子上端。“你最近怎么回的越来越晚,”她不满地冲儿子嚷嚷,“锅里还有汤,把火关了盛出来。”
亲妈的命令江冉不敢有误,把书包放下立马照办。
汤盛的有点满,端的时候江冉神思恍惚,以至于险些被凳子绊倒,一部分汤洒出来,泼到了手上。
“嘶…你小心点,”隋文娟见状赶忙把东西接过来放到一边,查看江冉的手腕,“妈看看,没烫着吧?”
“没有。”
“行了你去洗手吧,筷子我来拿。”
今晚的菜色很简单,只有炒毛豆和紫菜汤,还有昨天剩下的半条鱼。
江冉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也不碰别的菜,只用筷子捡着离自己最近的毛豆吃。
“怎么了你,没事吧,”隋文娟把所剩不多的鱼肚子肉全拨到江冉碗里,“从回来就看你不对劲,是不是学校出事了?”
江冉摇头。
“那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隋文娟怀疑地盯着他,片刻又想到什么,“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江冉不得不澄清,“没人欺负我。”
隋文娟最了解儿子的性格,被人卖了说不定还能倒贴钱,整个一溏心软柿子。“算了,”她摆摆手,“我不管你了,你要真遇上难缠的就跟我说,我找你们班主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