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痕迹不留,堪称毁尸灭迹,他当然不可能找到。
就江冉这样24小时围在自己身边还能招惹到女生,想必是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一想到这,梁季澄心里就禁不住吃味儿——是的,虽然那张同学录简单到看不出性别特征,但他就是无比肯定是出自女生之手。
既然被他看见,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要不你慢慢找,”梁季澄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先走了。”
江冉没回答,还沉浸在难过中。
“算了,”他抓起书包,“我不找了,咱们走吧。”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梁季澄却像是动了恻隐之心,“其实,”他慢悠悠开口,“你要真舍不得,自己去买一张补上也行。”
“…嗯?”
“那种同学录遍地都有卖的,你找个差不多的,估计谁也看不出来。”
江冉眼睛倏地一亮,这倒是个办法,他拉起梁季澄的胳膊,“那你陪我去看看吧!”
梁季澄微微皱起眉头,“给你提个建议,你别太过分。”
“好阿澄,陪我去吧,”江冉非但不松手,反而笑嘻嘻撒起了娇,他分得清梁季澄真生气和装生气是什么样,真把他惹急了是不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很近的,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梁季澄表面无波无澜,其实心里相当受用,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先把原来那张扔了,再陪他去买张新的,最后把写好的这张拿到手。
一箭双雕。
“行吧,”他装作很不情愿地道,“那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学校旁边就有文具店,里面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江冉向老板描述了他那张同学录的样式,老板听完很肯定地说,“我们这没有这样的。”
“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没有么?”江冉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呢,”老板说,“你要不要看看其他的,像这样,还有这样的,都是卖的比较好的。”
江冉失望摇摇头,转而看向梁季澄。
“那就去其他地方瞅瞅吧,”梁季澄不动声色地冲老板点了点头,“麻烦了。”
“抱歉阿澄,”从文具店出来,江冉面怀愧疚地说,“我不知道这里没得卖…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就行了。”
梁季澄抬头看看天,过了秋分,天黑的越来越早,黑漆漆一片压下来,让人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最远处貌似还飘着乌云,估计一会儿又得下雨。
“走吧,再去趟商业街,没有就回家。”
商业街不是具体的哪条街,而是他们这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总称,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要去到那里,得先经过一片居民区,三四层高的楼房混合着低矮的平房,楼与楼之间的间距窄的能看清对方家里的摆设,路边有不少因为长期下雨来不及蒸发形成的污水沟,墙角堆着废品,仔细看还有臭虫在上面爬。
梁季澄借着反射的光线,小心地避开水坑和垃圾,就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路边一只野狗跑过,不偏不倚把脏水溅到了他新刷的白球鞋上。梁季澄在心里骂了一句,有些后悔今天提出这个建议了。
“快点,”他不满地出声催促江冉,“这什么鬼地方,赶紧走。”
然而下一秒,前面的巷子口闪出几个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个年轻的混混,其中一个长着断眉,梁季澄认识他,是山猫的小弟。
他心里咯噔一声,糟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自从暑假和山猫的冲突之后,梁季澄提心吊胆了几天,担心他上门报复,谁知接下来的几周一直风平浪静,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成想这会儿能找上门来。
梁季澄回头看,不出所料,后面的路也被人堵上了,前后夹击,这下他们彻底无路可逃了。
江冉不认识山猫手底下的人,还处于迷茫中,“阿澄,这…”
“都是山猫那边的,”没时间解释了,梁季澄大脑飞速运转,以最快速度交代他,“你听好了,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赶快跑,去报警。”
看来今天挨一顿揍是在所难免的了,既然避免不了,就把损失降到最低,能跑一个是一个。
“阿澄…”
“嘿!”断眉这一声打断了他,只身往前走了几步,“我说,想不到吧,在这还能见面。”
梁季澄冷冷看着他。
“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吗,”断眉走到他跟前,脸上的笑容和山猫如出一辙,只不过比他多了份阴狠,“不是因为你不来了,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去也正常,但是——”说到这断眉贴到他耳边,“你把猫哥弄伤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梁季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吓的,是恶心的。他问,“山猫让你们来的?”
“不是啊,”断眉耸耸肩,“他还特意叫我们不要来找你的。”
“那你们…”
“无所谓,你可以去告状,”断眉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之后,盯着梁季澄神经质地笑起来,“看他会不会给你做主。”
告状两个字一出口,身前身后两拨人像听到什么前无古人的笑话,全都不约而同发出狂笑。楼上有住户不堪其扰,打开窗用方言骂了一句,见是这么一副场面,又迅速把窗户关上了。
梁季澄没有笑,他平静地站在原地,然后趁断眉低头弹烟灰时,两只手按住他的肩,一膝盖顶在了他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