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会在晚自习莫名想到江冉,看着那些古怪的符号公式,那些曾经是江冉最为头疼的东西,但他就是毫无理由的想到了。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用功,只有他怔怔望着窗外香樟树的树影,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看到古龙书中的一句话:若无别离,又怎能有相聚。
每次晚自习下课,是梁季澄最期待的时刻,江冉的短信会准时过来,告诉他一天发生了什么:今天的芒果新鲜,所以卖的很快;遇到一位难缠的客人,磨蹭了好久才走;店里的秤坏了,又被他修好了…
梁季澄看着这些碎碎念,仿佛江冉还在他身边,还像以前那样每天放学路上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喊他名字。
梁季澄懒得打那么多字,通常他会像批阅奏折一样在每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后面回一个好,只有最后那条是个例外——“阿澄,我今天很想你”,日复一日雷打不动,俨然在坚持某种仪式,而他也会郑重而矜持的盖上自己的落款:“嗯,我也想你。”
他们像两只勤勤恳恳的鸳鸯,每天靠着短信飞鸽传书,以慰思念之情。
只有一次,江冉没发短信,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铃声把梁季澄吓了一跳,待它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喂——”
电话那头反而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误播了还是故意不说话。
“说话啊,”梁季澄忍不住笑了,“骗话费呢,不说我挂了啊。”
待那句熟悉的腔调传过来,梁季澄身体不由一颤,彷佛自心尖处打开一个豁口,由四面八方涌入的温热液体将他暖暖的包裹住。他太久没听到江冉的声音了,因为电话费很贵,所以他们一直是发短信。
“抱歉阿澄,我实在太想你了,”江冉说到这压低音量,“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你那边有人吗?”梁季澄问。
“嗯,表舅休息了,我得轻一点。”
梁季澄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月亮,思考江冉此时是不是也站在某扇玻璃前,和他看着同样的景色。
这里和省城离得不远,月亮也该是一个模样。
他们没有说很多,因为电话费的缘故,江冉又总在催促——明明是他主动打来的,于是在他的要求下,这段不到五分钟的通话很快落入了尾声。
“阿澄,”临挂断前江冉突然说,“我下周末就能回去了,你等着我。”
下周末就是九月底,后面还跟着一个国庆假期。
“嗯,”梁季澄瞥了眼衣柜上的日历,“还有九天。”
撕日历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它能让人对本来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生出实实在在的掌控感,尤其是对梁季澄这样身处异地的情侣来说。当九月的最后一笔落下,也到了江冉回家的日子。
再次见面是一个惠风和畅的周五,梁季澄正趴在课桌上打盹,有同学过来推他,“醒醒,外面有人找你。”
谁这么无聊,又是来送情书的?梁季澄懒洋洋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脖子,从他的座位刚好能看到外面。走廊上人来人往,只有一个人伏在门口,穿着不同于所有人校服的白色t恤,眼睛笑得弯成了两道月牙。
是江冉…这家伙怎么躲过保安的法眼进来的?!
“你怎么来了!”梁季澄几步冲过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我说了要来学校找你的,”江冉俏皮地眨眨眼,“校门中间靠右那栋楼,一楼,四班,没找错地方吧。”
梁季澄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似乎想把他的一切都烙印进心里:黑了,瘦了,头发更短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隐约的变化,他说不上来的。但他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从见到江冉的那一刻,他的体内就燃起了一段火苗,澎湃而汹涌地怂恿着他,他捏紧江冉的手腕,“这里人多,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跑到了学校东边的实验楼,一二楼还正常,从三楼往上是荒废状态,平时一般不会有人来,这是梁季澄入学不久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的,偷情私会的绝佳去处。
这里没有亮灯,外面的光透不进来,哪怕在白天也是黑漆漆的,待他们完全隐入黑暗,下一秒,梁季澄把江冉推到墙上,身体与墙面相撞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是并不疼,因为有梁季澄的手在后面挡着。
两片温热的嘴唇覆上来,他们在用力地亲吻。
在以往的数次经验中,梁季澄都是较为主动的一方,但这次,江冉却不遑多让。也许是他们分开的太久——从认识起,两人就没有超过一周不见面的。他仰着脖子,愉悦地承受着这份热情,直到梁季澄的手顺着t恤滑进腰侧,贴着他的身体,他脑中理性的部分才稍微清醒,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江冉知道梁季澄想干什么,但这毕竟是在学校,不太好。
“阿澄…”他想往后躲,但身后是墙,避无可避只能小声哀求着。
“嗯?”梁季澄亲吻着江冉的脖颈,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我们…不要在这好不好,”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江冉边说边往他耳朵里吹气,声音带上了几分讨好,“我们先出去…”
他听到梁季澄叹了口气,就像成熟的猎人看着掉落陷阱的困兽无济于事的挣扎,他的右手在江冉腰间拧了一把,“那好吧,先出去再说。”
他们从三楼来到二楼,世界又重获光明,阳光透过巨大的扇形玻璃照进来,洒满整个连廊,比之他们在江边看到的落日稍显逊色,不过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