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抖了抖手里的外套,准备上去把他的大宝贝接过来,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举动。
原本扶着梁季澄的的那个男生上了出租车,接替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头发的女生,她挽着梁季澄的胳膊,另一只手替他整理额角的碎发,似是很亲密的模样,而梁季澄则像失去知觉一样,沉沉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像被一支无形的箭击中,冷意汹涌,从背脊淹没全身,江冉颤抖着握紧双手,以压制那几乎难以忍受的心悸。
尽管那一幕让江冉心乱如麻,他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和同学们打了招呼,带着梁季澄回了家。
梁季澄一路上挺安静,到了家却一反常态闹腾起来,一会儿吵着口渴要喝水,一会儿嫌热要冲澡,还是凉水的,江冉只好拦着腰把他从洗手间拖回来,好不容易哄着人上了床,满头是汗的准备拿毛巾给他擦擦脸完事。脱衣服的时候,梁季澄不配合,甩着胳膊像动物园逃出来的大猩猩,江冉捉住他的两只手腕,强迫他把手举起来,却在肩膀处发现了一根头发。
那根头发很长,浅棕色的,不属于他俩任何一个,仅从长度来看,倒很符合饭店门口扶他的那个女孩子。
想到这,江冉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头发是落在左边肩膀上的,但是他看见的女生是站在梁季澄右边,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是在饭桌上有过更亲密的举动。
这个结论给了江冉当头一棒,方才他为了安慰自己作出的假设又全部被推翻了,仿佛逼着他承认某种事实似的。他就这么抱着梁季澄,怀里的人是温热的,甚至有些发烫,但是江冉却打从心底觉得冷,说是遍体生寒也不为过。
他想把梁季澄晃醒,一盆冷水下去把他浇醒,用自己能发出来的最大声音问他,他跟那女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更极端一点,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逼他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做一个选择。
当然,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是想想而已,仅凭一根头发和由此引发的推理就去怀疑质问未免太像一个疯子,况且他永远不可能在梁季澄面前做出这般泼悍的样子。
直到坐到两脚发麻,擦脸的水也凉了,江冉才从床上下来,他把梁季澄安顿好,不顾他今晚格外黏人的表现,掰开他搂着自己不放的手,拖着枕头和毛巾被去沙发上睡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不过仅限于江冉,宿醉的人没有不赖床的,隔天梁季澄睡醒,先是花了五分钟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发现自己的记忆播到给杨教授敬酒那段就戛然而止了。他顶着鸡窝似的乱发下了床,来到客厅,看到桌上有江冉给他冲的蜂蜜水,已经晾成了最合适的温度,还有一份打包好的牛肉粉,翠绿的香菜撒在漂满油花的红汤上。
他吃完这些东西,又洗了碗,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呆坐了一会儿。从上大学开始,梁季澄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机会,不管是放假还是上课,每天他都会用各种事情把自己填满,好像稍微闲下来就是一种罪过。今天没去学校也是因为课题组那边的项目暂时告一段落,教授亲自发话给他们放了假,开学之前都不用再去忙活了。
等到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一点,梁季澄终于想好了去处,他决定去水果店转转,见见自己多日未见的男朋友。
不用任何一方开口,他和江冉都能感觉得到这段时间两人似乎生疏了许多,这不是谁刻意造成的结果,只是因为缺乏足够的相处和交流。就像煲汤但只留着汤锅在炉子上小火慢炖,谁也不愿意往里加一把佐料,尝起来就会没滋没味。
梁季澄逆着人流在街上走,经过一个又一个无精打采的面孔,他热的够呛,太阳太足了,晒的沥青地面往上反着热气,像是要从脚底把人蒸透了。
这么热的天,江冉一定没吃午饭,说不定连早饭都没吃,光顾着给他买了。梁季澄想着,走进路边一家小吃店,要了两份汤包,一份烧卖外加两瓶冰镇汽水。等他走到水果店,瓶子上的冷气已经凝成水滴滑了下来,把塑料袋弄的湿答答的。
卷帘门开了一半,梁季澄弯腰进去,没看到工人,只有江冉一个人在忙,以及满地的建筑材料,他愣了半秒,“怎么就你一个,那些人呢?”
“钱结清了,他们都走了,”江冉对于梁季澄的到来并没有太吃惊,他扫了眼脚边的几个油漆桶,像在列阵点兵,“就剩一点活,我一个人干就行。”
他不准备把事情的前后始末告诉梁季澄,糟心的消息有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再说就算他知道真想对现实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徒增烦恼罢了。
“什么叫都走了,”梁季澄皱了皱眉,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活没干完为什么要走,你怎么不把他们叫回来?”
在梁季澄看不见的角度,江冉闭上了眼睛,心里窜上一股无名火,这没完没了的问题真让他心烦,连同这热到吐火的天气,还有昨晚突然出现的那根头发和头发的主人,全部成为了他愤怒的催化剂。
“这些事情我来操心就好了,你不用管,”江冉深呼吸一口,他隐藏心事的本领可比梁季澄高明多了,“你还问我呢,你今天怎么不去学校?”
虽说没有证据,但还是感觉到江冉压抑的不爽,梁季澄难得没再反驳,他把袋子里的吃的拿出来,摆在房间里唯一一张能称为桌子的台面上,它的原身是被上一任店主抛弃的落地柜。“先吃饭吧,”他说,“再不喝汽水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