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澄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面色发白,原本漂亮的脸皱成了一团,“我不是…你不是拖累,我不想分开…”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只是吵了一架,不,连吵架都算不上,之前不也有闹别扭的时候,不是照样好好的,他已经答应了不会出国,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
明明是三伏天,梁季澄却由内向外的冷,像是被活生生抽掉了一身的骨血。
“有件事我没和你说,”江冉继续平静道,“我妈妈这个病,大概率没法痊愈,也就是说,后半辈子我可能得一直照顾她。她是我妈妈,我不能不管她。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地方要去,你值得更好的未来,是我没什么本事,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够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梁季澄突然变了脸,暴怒着甩开他的手,“你不要我了,要和我分手,还说这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
江冉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承受着指责,好像只要梁季澄说的够多,将心里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就能抵消这些年的恩怨纠葛,让他们相忘于江湖。
“咱们在一起六年,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梁季澄掰着他的肩膀,几乎要扣出血来,“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江冉任由他拽着,连一丝反抗也没有,像没有感情的木偶,梁季澄忽然就崩溃了,“我不出国了,阿姨生病了,我们一起照顾,挣了钱带她去大城市看病,这样不好吗!”
江冉还是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看着他一个人疯狂。
下一秒,梁季澄的手忽然就落了下去。
那一刹那,他心底升起一个想法,一个直觉,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结束了。
他和江冉相识十六年,就像利刃与刀鞘的融合,以往每一次争吵,都是江冉在无限的包容他,然而这一次,刀鞘断了,是永永远远的裂成了两半,不是撒泼打滚就能修好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江冉疲惫地起身,表情麻木向外走去,在即将跨出门时,梁季澄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看到梁季澄布满泪痕的一张脸,泪水之下,是淹没不住的怨恨和悲愤。
目光相交片刻,江冉毫无留恋地回头,将梁季澄留在了身后。
那扇门里,有他的旧爱,回忆,和他分崩离析的爱情,
自此,他们两不相欠。
江冉回到医院,和医生沟通了治疗方案,待病情稳定之后,他准备带隋文娟回家修养,毕竟每天的住院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至于水果店那边,他向表舅说明了原因,店面暂时关闭,等表舅从广东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他活得机械而忙碌,仿佛被困在了周而复始的循环中,直到一个月后,他再次见到了梁季澄。
“我跟房东说了退租,房子已经收拾完了,你的行李我也打包好了,你抽空回去拿一趟就行。”
梁季澄把江冉约到省理工大附近的一家饮品店,点了两杯芒果汁,他比上次分开时消瘦许多,本就俊美的五官显得更加分明。
江冉抿了口饮料,“谢谢。”
“机票都订好了吗,”他又问,“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今晚飞上海,明天从上海出发。”
江冉点点头,想嘱咐他几句身在异乡多多保重之类的,又记起自己如今的立场,不觉把话咽了回去。
“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梁季澄主动开口,“卖了十一万,本来说好是十万的,买家可能听说拆迁的消息,又主动给我加了一万。”他说到这笑了笑,“你要是也想卖先别急着出手,说不定拆迁能赔的更多。”
房子卖了,表示和这座城市再无瓜葛,江冉克制住内心的心潮起伏,“那以后还回来吗?”
梁季澄淡淡将头转向窗外,“不知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们又客客气气聊了几句,不像刚分手的情侣,倒像是阔别重逢的老友,末了,梁季澄提出想去医院看望一下隋文娟。
“我给阿姨买了点东西,趁今天给她吧,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冉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说了声好。
隋文娟的状态比刚入院时好了不少,虽然依旧不能动弹,但神志已经完全清醒。见到梁季澄来,她眼睛似乎亮了亮,挣扎着动了动,嘴里咿咿呀呀发出几个含混的音节。
江冉上前替她把枕头垫了垫,“妈,阿澄来看你了。”
“给您带了两件衣服,”梁季澄将袋子挂到床头,又拉了把椅子坐下,“都是我挑的,您别嫌弃。”
隋文娟的左手动了动,大概是想抬起来摸梁季澄的脸,梁季澄握住她的手,“我明天要出国了,可能很久之后才回来,您和江冉在这边多保重。”
江冉被那句很久之后刺痛了一下,后面的话他没再听下去,默默出了病房。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开着,江冉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容,他想,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他以为面对梁季澄的离开,他会一如既往的决绝,就像当初他提分手时那样,但遗憾的事,他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待他整理好心情再回到病房,梁季澄已经走了,只剩隋文娟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
“怎么了妈,”江冉赶忙过去,“你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