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音尘还没高兴多久,忽觉背脊一冷,仿佛有一道冷箭正在暗处瞄准了他,他立刻回头,赫然见到云栎潇正一手负在腰后,一手拿着一个小小的黄褐色纸包,身姿挺拔地站在二楼的拐角处,视线在宋音尘手里的香囊和汪姑娘梨花带雨又略带羞涩的脸上来回打量了下。
接着他双眸微微一沉,浸透了轻蔑之色,平直的唇浅浅勾起,轻嗤了一声后就笔直向前走去。
“月影,替我好好照顾汪姑娘!”宋音尘急急丢下一句话,就飞也似地跟着跑了。
完了,又被这小疯子误会了!
宋音尘见云栎潇进了屋, 正要跟着进去,就被门口的侍卫挡住了去路,羽氏的侍卫们神情严肃, 语气生硬:“羽公子吩咐, 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打扰栎潇公子养伤,宋公子请回。”
宋音尘望着这些不好说话的侍卫,挤出自己的招牌笑容,轻声和他们打着商量:“侍卫大哥,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栎潇弟弟,麻烦通融一下!”
侍卫们不为所动,宋音尘见状就从兜里掏出了钱袋子, 试图贿赂他们:“我就是想亲口问问栎潇弟弟的伤怎么样了,左右羽公子现在也不在, 两位大哥可以拿着这些银两去楼下吃个酒, 歇息一阵。”
侍卫拧着眉瞥了眼宋音尘捧在手心里的钱袋子:“请宋公子把钱收回去,立刻离开这里。”
宋音尘恹了, 大约离开这座酒楼前, 他都是见不到云栎潇了,正欲转身离开,就见一个丫鬟从厢房内快步走来,走到他面前以后,恭敬的向他拘了一礼:“宋公子, 栎潇公子有请,请跟我来。”
宋音尘瞬间眉开眼笑,瞪了两眼门口的侍卫, 等侍卫们退开了,便赶紧跟着丫鬟进去。
丫鬟引着宋音尘进门后, 就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屋内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空气里却飘散着特别清冷又特别好闻的梅花香。
宋音尘往里头看了一眼,云栎潇正跪坐在窗边,低头认真地擦着自己的刀。
窗外是几百年树龄的古树,粗壮的根系盘庚错节,深深扎进大地,枝桠更是高耸入云,让人震撼。
云栎潇戴着黑色粗边蓝钻抹额,没有编发,柔顺的黑发自然披散下来,身着紫色高领长衣搭配月白半袖毛坎肩,坎肩上的大片刺绣都是用银线所缝制,乍一看不显眼,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会闪着细碎的光,晶晶亮亮的,非常漂亮。
他仙气出尘,面色素白,鸦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薄唇微微抿起,唇珠勾勒出让人心痒的浅浅弧度。
宋音尘眸色暗了暗,这个小疯子,笑起来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连这样安安静静坐着的时候,都那么漂亮。
如果脾气别那么大就好了。
云栎潇没有望过来,只是淡淡道:“过来。”
宋音尘激灵了一下,赶紧快步向前,坐到了云栎潇的对面,瞥了眼依然在擦着刀的云栎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伤好点了吗?”
云栎潇终于抬眼看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音尘哥哥刚还忙着和姑娘眉来眼去,现下还要抽出空来看望我,着实不容易。弟弟身子无碍,哥哥还是早些回去,以免人家姑娘久等。”
宋音尘有些讪讪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你这茶怎么还是凉的?身子刚好就喝冷茶怎么行?你们府里那些丫鬟怎么照顾你的?”
说罢就起身往烘茶炉里加了好些小块的炭火,边将红枣仿佛不要钱一般地夹入茶壶里,边卖力解释道:“那姑娘是王家村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她最后没有喝你的毒药,拼命求救,才被我发现的。”
云栎潇:“……”
宋音尘见红枣已经加满,盖上茶壶盖,将茶壶置于烘茶炉之上:“再说我哪里是抽空来看你?我明明一直都想来看你,那还不是你那哥哥拦着不让吗?你看看门外那成排的侍卫,我又打不过,怎么进得来?”
“我本想着如果今天还是不被放行,我就半夜让月熙带我翻窗进来。”
“音尘哥哥这么关心我。”云栎潇声音清亮,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并不怎么走心地回答了一句,“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宋音尘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他现在想听一些真话,于是认真看着云栎潇的眼睛,有些忐忑地问道:“你当时,到底为何替我挡剑?还有羽寒月为何要杀我?”
云栎潇轻轻搁下短刀:“他并没有要杀你,这宋氏和羽氏虽早晚会势不两立,但还不是现在,他那天只是误以为你要伤我,才出了剑。”
“我为你挡剑,是因为那一剑如果刺实了,你早就没命了,你对我还有用,我当然不能看着你死。”
宋音尘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可很快就恢复过来,因为这确实是很符合云栎潇的回答:“你就不怕自己被刺死吗?”
他现在回想起羽寒月那凶戾的一剑,还是心下犯怵,很是惧怕。
这位羽氏的二公子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却一出招就要人性命,实在是心狠手辣,与他相比,云栎潇可是温柔太多了,最多也就是暴力殴打加恐吓玩弄他一下罢了。
这羽氏的人,一个比一个恐怖!
云栎潇唇角漾起一个勾人的弧度,声音里透着一丝愉悦,仿佛宋音尘刚刚说了一个笑话:“音尘哥哥会死,我可不会,毕竟我们的内力可是云泥之别。哥哥的武艺是很高强,我做不到全然抵挡,但使用内力阻止被他刺中要害,还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