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
连夏轻轻哼了声,“所以这是前天开会迟到的惩罚,拯救所有人?”
男人愣了下:“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瞿温书,你真脏。”
连夏骂的直接。
他嫌恶的扭开脸,“祝你爱而不得,靠做小三上位。”
低俗。
放肆。
瞿温书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修养让他根本无法接纳连夏的话。
他重新发动车子,拧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
一口血陡然溅上了副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
殷红的,不规则的,像是带着腥气和疼痛。
瞿温书猛踩刹车。
性能卓越的卡宴在平坦的油路上烙下一道漆黑的车辙。
副驾驶的少年那遍布淤青的左手手背像是努力想要抓牢什么来稳住,一无所获。
在虚空中挥舞,最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彻底包裹进掌心。
被禁锢的手拦不住连夏向下倒的惯性。
瞿温书将人从副驾驶拦腰拽进怀里,才发现他轻得几乎没有太多重量。
“连夏?”
怀中的人没能说出一字。
他又呕出一口血,刺目的鲜红染上导台,很快渗进车内的地毯。
瞿温书叫了专线急救:“连夏,别睡。看着我!”
连夏的睫毛卷而翘,如此近的距离越发能看清他那张被称为“神颜”的脸。
唇角沾血,发丝被汗浸透的凌乱,皮肤却苍白。
瞿温书擦去了少年唇边的血:“连夏,醒醒!睁眼!”
那双闭着的眼睛努力再努力,也只堪堪张开了片刻。
连夏的眼神有些空茫,显得纯净而无辜。
他尽力想了想,然后问:“我现在,还好看吗?”
或许作为人的最低底线是无法看到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消逝。
哪怕他劣迹种种,为人不齿。
瞿温书听到自己悬起又砸在地上的心跳声:“好看。连夏,医生马上来了,坚持住!”
“哦……”
连夏似乎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那这样死,也行。”
瞿温书愣了下。
面前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重新阖了起来,如果不是几丝短促而微弱的呼吸声,几乎让人很难再确定他的存在。
可他的确那么出众,哪怕浑身染血,依旧美得让人心动。
他近乎死寂的躺在自己怀里,像是被美神嫉妒的贡品。
向死而生,美到凋零。
中心医院是整个b市资历最强的三甲,汇聚了几乎所有老牌专家和最好的医科资源。
瞿温书没想到,在这间医院竟然能调出关于连夏这个人整整三十六页病例资料。
要知道许多哪怕上了年纪病体单薄的老人也不过只有二十来页。
抢救室的指示灯红的刺目。
副院长亲自将病例夹拿了过来:“瞿总。”
或许是因为纸张偏厚。
那一沓病例让瞿温书觉得沉重。
“在年轻人这个病人群体中,连夏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他属于严重先天不足,这种不足波及到他的全部脏器,并不单指哪一方面有问题。”
副院长道,“但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从小悉心养护,其实是不影响寿命的。可惜从病人身体情况来看,他后天的生活恐怕也并不尽如人意。”
那是因为简家弄丢了这个孩子。
瞿温书合上病历夹:“现在该怎么回护?”
不是问还能不能救。
而是问怎么救。
副院在心里苦笑,他听闻过瞿氏掌舵人的冷厉,方才打交道还觉得人与传闻不符。
现在发现原来是只言片语中的矜重倨傲。
可医学从不为任何人折腰。
“非常难,瞿总。”
报告室的门打开,里面的检验人员送来关于连夏最新的一份全面报告。
副院长只翻几页,就分明了病人的情况。
“以连夏的情况,应该每隔三月就来医院做一次体检,以前他坚持的很好。但从半年前,他就没再来过。”
副院道,“而且经过刚才抢救室内医生的检查,这段时间病人的生活方式应该非常糟糕。”
瞿温书:“糟糕?”
“吸烟,酗酒。以他的身体,这本来应该是他一辈子都不能碰的东西。”
副院停了片刻,话说的模棱两可,“或许……他已经放弃了。”
放弃什么。
生命?
瞿温书突然想起连夏昏迷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好看吗?
那这样死……似乎也不错。
抢救室内的少年终于被缓缓推了出来。
担架床本来不宽,可他躺在上面却仍然显得分外单薄。
棉绿色的条纹床单盖在他身上,衬得他原本就细的皮肤显出种过分的苍白。
左右各有吊瓶扎在他几乎没几分肉的手上。
担架床推过的一瞬。
瞿温书又看到连夏靠近他的左手上那片近乎恐怖的淤青。
是宋勘留下的么?
宋勘对他做了什么?
人没脱离危险,副院也就在旁边陪着没敢回去。
“胃出血,血量很大,得持续输血,再观察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