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颔首:“就是你想的那个孟,刑部尚书的亲妹妹。”
五太太反而更迷茫了:“他们家除了孟大人不是都……”附逆可是要诛九族的,哪怕出嫁女也不能幸免。
大太太:“并没有,反贼是妾生的庶子。孟大人是原配嫡子,生母生下他不久就去了。父亲就又娶了一房,新妇不得宠,被那反贼的生母欺压,只生下一个女儿。新妇有慈母心肠,对孟大人疼爱有加,也正是有她护着,孟大人年幼时才过的好些。”
五太太震惊:“大嫂知道的好详细。”
大太太噗哧一笑:“你原不是京城人士不晓得罢了,这点子事情但凡京城里有点年纪的人都清楚。当初闹的可大了,真是满城风雨,你是不知道孟大人的生父偏心眼都偏到了咯吱窝,反贼当官因为贪污被查,他竟然让身在翰林院的孟大人徇私行贿。”
五太太大吃一惊:“这、这是昏了头吧。”
大太太呸了一声:“什么昏了头,不过是偏心,没把孟大人当亲儿子罢了。孟大人不肯为反贼上下活动求情,他就骂孟大人不孝不悌,坏他名声,想要断孟大人官途。”
五太太:“这、这怕不是心都是黑的,怎能如此。”
大太太:“谁知道呢。孟大人就顶着这样的压力也没徇私,他不依不饶甚至到翰林院门口打滚儿撒泼,当时这事儿真是满京城皆知民声沸腾的,最后闹到了御前,太祖那会儿还在,亲自将反贼一撸到底,又训斥了孟大人的生父,夸奖了孟大人公私分明这才算完。”
五太太满面恍惚,不敢相信这天下还有这样离谱的亲爹。
大太太一看她的样子就笑了:“当年要不是住在京城的所有人亲眼所见,谁能信这离谱的事儿。不过也好,出了这事儿无论孟大人的生父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都知道他偏心又不着调,这可是被太祖训斥过的人。”
“该。”
大太太:“确实活该,他死了之后,孟大人就与反贼一家子分家彻底断了来往,又接了继母来京城奉养,敬如生母,老人家被妾室欺压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倒是享受了继子的福,也算是善有善报。我说的这位孟老太太就是这位继室的亲生女儿,与反贼一家子也是没有半分联系,所以清算的时候自然也没他们什么事儿。”
“孟老太太共有两子,小儿子前几年中了进士,改了门楣分出去了,如今在地方上做父母官呢。”
五太太不解:“这庄家的门风又怎么会不好呢?”
大太太无奈:“你也不想想,就孟大人亲爹那个德行,为了那个妾室都能如此亏待嫡长子,这继室生的女儿他能爱惜哪里去?明明也是耕读人家,为了给妾生子铺路,就把好好的嫡女嫁给了聘礼出的最多的人家。”
五太太目瞪口呆。
大太太长叹一声:“好在这些事已经都过去了。小郎君的爹就是孟老太太的嫡长子,有孟老太太教养,一家子人品都没问题,而且人家小郎君已经中举了,现在就在尚书府里同他表哥表弟们一块儿念书呢。准备考进士。”
五太太反而顿住了:“大嫂,这样的人家听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是极好的,我和夫君就是挑着灯笼也找不着。可是、可是这样的好人家,珍玉前些时又、又……”
大太太笑了:“放心吧,芸儿既然敢提这件事,前些时的事也同孟家说了,人家没说珍玉不孝长辈口出狂言,反而夸珍玉敢爱敢恨是性情女子,又说她不愿为妾正是晓是非知廉耻。哎呀,你怎么还哭了。”
五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大嫂,我这是高兴,我真的太高兴了,谢谢芸儿,谢谢她想着我们家珍玉。”
大太太:“这话说的,珍玉是她妹妹,她想着也是应该的。”
天下哪有那么多应该,五太太这些年对这一点领悟痛彻。
大太太:“你也别只顾着高兴,庄家虽然经商,小郎君却是读书人,将来考中了肯定要去外面做官儿改换门楣的,芸儿问过她弟妹,说是文官的妻子也都要读书识字,还要会写往来公文什么的,你和五弟若是真的有心,现在就请个女先生教她念书,她以前虽然也爱读书,不过到底没什么人教,还是请专人来教为好。”
五太太擦干眼泪:“请女先生倒是不难,只是这名头怎么说?这事儿还没彻底定下,我、我……”
大太太:“你担心的是对的,总得等私下合过八字再露口风,名头么,就说她说话不知轻重,请人来教教她。另外芸儿说你也问问珍玉的意思,到底是她嫁人。”
五太太连连点头。从大太太这里回去立刻派人去寻了五老爷,这事儿同他一说,五老爷乐得差点儿没蹦起来,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儿了,还是直接掉到他嘴里。
五老爷嘿嘿嘿一顿笑:“我说什么来着,以前把珍玉和其余几个丫头的生辰拿出去算八字,人家独独说珍玉的八字得金舆星照耀,命中带贵。”
“看把你美的。”五太太说完噗哧又笑起来,喜色藏也藏不住。
温珍玉得了消息,回想了一下那日踏青遇到的孟家人,想到孟蝶称呼的表弟,脸顿时就红了,满心愿意。
两家都有意向,私下里合了八字,确定没有什么妨碍,两家私下里又订好了上门提亲的日子。庄家那边琢磨着请谁为大媒。五老爷则是同温老太爷报备,说他已经为珍玉相看好了人家。
对于这个把自己脸皮扒下来还踩两脚的孙女儿,温老太爷实在不想提起,得了消息只是摆摆手:“你是当爹的,你自己安排就好。”打定主意,等媒人登门那一天他就出去会友,自打上次气晕过去,他身体大不如前,最近一直在家修养着,这会儿天气暖和他出去走走正好。
然后等媒人登门,他连滚带爬的赶了回来,这个该死的老五,也没告诉他男方家请的大媒是督察院户科掌院武给事中啊!这提亲的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等亲事彻底定下,温氏长长的松了口气,有了这么一门亲事,她祖父应该不会急切到卖女求荣了。
温老太爷做下这样的事儿,温氏气是气,她同样也清楚温老太爷为什么这样急,温家发家全靠当初温老太爷出海搏命,他家原是没有根基靠山的。只是以前没有可以,因为无论是朝廷王孙公子又或是勋贵重臣子孙也罢,都没那么多,大家都有肉吃,经商的人只要敢闯敢冲,打点一下上下就可以。
朝廷承平日久,权贵子孙是越来越多,好营生越来越少,没有强硬靠山的盐商那就是一块儿上好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温老太爷岂能不急。
有了这门亲事,对外就是摆明了温氏和孟蝶一条心,真想占温家大便宜,就要问问侯府答不答应,刑部尚书答不答应。
温氏越想越开心,又从孟蝶那里要了一些文书往来的范本,整理成一个小箱子送回温家。
温珍玉本就爱读书,这会儿是真的头悬梁锥刺股,铆足了劲儿的用功,以严厉著称的女先生也柔和了面色,频频点头。
这个时候,范宏从前线回来了,一回来就将李蔼写的书信给了孟蝶:“二奶奶,二爷最近得了几样玉雕摆件,命我拿回来给二奶奶赏玩儿。”说完一摆手,跟在身边的小夭立刻将怀中的匣子送到孟蝶那边去。
孟蝶:“玉雕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