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揣在身上,一直在找一个完美的时机……”再平淡不过的陈述句,周景元却不自觉声音发颤,“我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不是那个完美时刻,但刚刚,我看见你站在这儿,我突然就觉得不用再等了,就是现在。”
周景元打开盒盖,仰头望着她。
梁昳垂首看着他手里捧的戒指盒,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脸上全然是意料之外的震惊。愣了好久,她终于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唤回意识。
她抿了抿唇:“我原本以为是相识一周年的礼物,没想到……”她看着他,故作轻松,“特意挑的日子吗?”
周景元知道,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得不轻,但他非常确定,再没有一个时刻能比此刻更合适了——在远星门口初遇一年后的今天。
得到肯定答复的梁昳笑了笑,问他:“你是不是还准备了别的东西?一起拿出来吧。”
周景元眸光一闪:“什么?”
“不是还有周年礼物吗?”梁昳笑,道出内幕,“景星说你最近半个月天天去老赵的车间加班,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纪念礼物吧。”
被出卖的周景元无奈一笑,肯定她也纠正她:“确实有,不过,不是礼物……”
“那是什么?”
周景元把戒指盒塞到她手中,从裤袋里掏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来。
梁昳越发糊涂了,讶道:“什么呀?”
周景元将盒盖在她眼前揭开,丝绒的缎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枚温柔的木戒指。
如果非要比较,这枚乍看很不起眼的木戒指明显不如钻戒夺目。但是,当梁昳低头认真打量时,她才发现,出奇简单的戒圈是以一段一段的竹节形状围成的圆环。戒圈本就微细,切割打磨已是不易,偏还精益求精地刻出竹节,不用问,所花的心思和功夫完完全全不是买一枚钻戒可比拟的。
竹与木的完美结合,正如梁昳与周景元。
已经不能单纯用感动来形容梁昳此时的心情了,她感受到了更深更重的情感,借由一枚小小的戒指捧到她面前的,分明是一颗沉甸甸的真心。
梁昳怔愣着久久没有开口,周景元不自觉动了动手指,摩了摩绒绒的戒指盒。
他被突然打乱了节奏,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拣脑子里现成的句子往外抛:“这枚胡桃木戒指是我亲手做的,本来是打算用它来求婚的。可老赵说太寒碜了,叫我别拿出来丢人现眼,所以……”
“不丢人……”梁昳摇头,截住他的话,她把手里的钻石戒指盒阖上,指着周景元亲手做的这枚胡桃木戒指说,“我要它。”
一瞬的怔愣后,周景元哑然失笑,以梁昳的性子,他早该知道的。
“你还记得我在海城跟你妈妈说的话吗?”
“哪句?”梁昳想了想,恍然,“螺丝钉?”
“嗯。”
“记得呀,怎么了?”
“在这段感情里,我会用心做好稳固和检修,你相信吗?”
“相信。”
“产品保修有年限,但我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周景元捏着自己亲手做的木戒指,徐徐开口,“梁昳,你愿意同我共度此生吗?”
落日染红了半边天空,泛红的金色光线洒下来,裹住他们。
梁昳伸出手,将无名指对准周景元手中的戒圈,她看着他,笑起来。
“我愿意。”
落日在云里,在山里,在湖里,也在梁昳的眼睛里。
而梁昳,在周景元的心里,像一轮永远不会西沉的落日,永远在初见的六百秒里,耀着光辉。
落日余晖
(一)
梁昳和周景元是在求婚的第二年结婚的,两人都无意走流程繁冗的仪式,最后决定包下翠竹轩的露营场地办一场别致又雅美的婚礼。
周景元特意把婚礼时间定在了傍晚六点,呼应他跟梁昳相识的那一天。梁昳自然是没意见,只是惊动了向来不干涉子女事的周家长辈。
章芩骂他:“一天想精想怪,你知不知道晚上结婚的意思?”
周泽安也气得开口训人:“别人还以为是二婚呢!亲家到时候怎么看?”
遥城的风俗是头婚的婚礼办在中午,二婚的婚礼则在晚上。虽说现在时代进步,年轻人早没了这些约束,但老一辈的还是很看重这些。
“梁老师那边可说了,我们想什么时间办都行,不拘那些。”周景元早拿到了免死金牌,他才不怕跟父母意见不统一。
说到底还是他和梁昳的婚礼,章芩和周泽安提醒到了,也不多过问了。
最后,自然是按照周景元和梁昳的心意将婚礼放在了傍晚进行。那日,天公作美,落日晚霞绮丽无边。
然而,再震撼的景色都比不上宾客眼前的这对新人亮眼。
平日里最是不受拘束的周景元难得正式地穿起了一丝不苟的三件套,一手握着野花扎成的花束,一手牵着着一袭蚕丝连衣长裙的梁昳,一步一步,缓缓而至。
红色的吊带露背长裙,从膝弯开衩,拖曳出小小的裙尾,是与梁昳日常、舞台的着装完全不同的风格,让平日里清丽纯粹的人变得明媚又浓烈。但她的人仍是淡淡的,抿着浅浅的微笑,仿佛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存在一般。只有周景元知道,她的手掌已不知是第几次攥紧了他。
周景元转头看她,悄悄抚了抚她的手指。梁昳也看向他,看他噙着笑,喜悦又坚定,她的心不知不觉安定下来。
很久很久之后,当日参加婚礼的宾客依然忘不了那美得动人心魄的一幕——
落日给天际染上绚烂的颜色,在逐渐西沉间,晚霞投到云上,泛出一层又一层美丽的光线。一对璧人就站在层层叠叠的余晖中,新娘挽着低低的发髻,埋下头去闻新郎送她的花束,新郎垂眼看着新娘,眉眼里全是温柔爱意。
(二)
结婚那一年,周景元在生日的时候收到梁昳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枚跟她同款的胡桃木戒指,是他带她去老赵的车间,手把手教她做出来的。
从画线开孔、切割、修整,到打磨抛光、上油,周景元教得仔细,梁昳学得认真。但凡有危险的步骤,周景元都主动代劳,生怕她伤了手。
老赵全程围观,不得不感叹:“臭小子也有耐心 的时候啊!”
周景元仍然是本性难移,打趣老赵:“我什么时候对您不耐烦过?”
老赵“嘁”一声,点破他:“你耐烦的时候多半是有求于我,不答应就一直磨着,烦死人了。”
周景元哈哈大笑:“管用就行。”
老赵不理他,去问正在给戒指上油的梁昳:“他对你也用这招?”
“用,”梁昳笑,“不过对我可不管用。”
“瞧,我说什么!”老赵哼一声,“一物降一物,还得是你来治他!”
周景元哭笑不得:“这下您满意了?”
“那当然。”老赵咂一口茶,满意得很,“我最乐意看你被拿捏了。”
“好吧。”周景元看似认下来,撑着手肘靠近梁昳,“我只乐意被你拿捏。”
就是这个在旁人眼里稳稳拿捏小周总的梁老师也有自己拿捏不住的事,比如此刻,当她提着玉姐给她的一篮子白果回到家时。
早在一周前,玉姐就让周景元转告梁昳——收获的季节到了,展厅外的那株银杏结果了。
其实,玉姐第一次见梁昳是在婚礼前,梁昳跟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