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小翠才扛着布袋子追上来,两个侍女穿着麻布短褐,都是村姑的打扮,可见是才一到家就兴冲冲的找了过来。
荔水遥听见山枇杷,顿时口舌生津,饥肠辘辘,就着刘氏把布袋子打开,伸手进去就拿了一个,把皮一剥就吃起来。
刘氏见了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蒙玉珠瞧见荔水遥吃的那么香,她也馋了,伸手拿了一个来吃,才咬破皮就被酸的打哆嗦。
刘氏笑道:“你小孩家家哪里吃得了这个,没得酸掉你的牙,阿娘给你买了一大包甜角子还在车上呢。”
蒙玉珠有了主心骨,抱着刘氏的手臂不撒手,“嫂子嫂子,甜角子好吃,咬一口淌蜜,可甜了。”
荔水遥笑笑,三两口把枇杷吃了。
刘氏赶忙吩咐人下去把果子全都洗干净,拿盘子盛了再端上来。
“阿家,你远道归家,还没顾得上吃午食吧,小姑担心我也还没吃,咱们一块吃一些可好?”
“我正饿着呢。”刘氏往藤椅上一坐,拿起个小饼就吃了一口,忽的想起什么,连忙问小红,“琇莹呢?”
小红便往小径尽头指了指,荔水遥望过去,就见尽头一棵桃树后头藏着个穿绿裙子的小娘子。
刘氏大步走过去把王琇莹拽过来,把她按到藤椅上,往她手里塞了个梅花小饼,就对荔水遥道:“这是你大姐的大闺女,叫王琇莹,你还记得吗?”
王琇莹低着头,手里抓着饼却不敢吃,小身子颤巍巍的发抖。
“我记得。”荔水遥笑道:“一张桌子吃过好几顿饭呢,阿家,琇莹甥女可是病了吗?”
刘氏在王琇莹背上拍了一巴掌,凶道:“到你舅父家了,这是你舅母,还怕什么,别做这鹌鹑样儿,我看不惯,挺胸抬头,大大方方的,吃饭。”
王琇莹不敢哭出声,抖着手往嘴里塞饼。
荔水遥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便不作声。
刘氏给荔水遥夹了一筷子清炒鸡蛋丝,就接着道:“亏得我和你阿翁回去了一趟,不然,这丫头就被她那畜生耶给糟蹋了。”
“啊?”荔水遥顿惊。
刘氏连忙道:“不是那个糟蹋,是她阿耶,自觉读了几本书在肚子里,又觉着大郎有权势,他原先就想让大郎给他弄个官做做,大郎知他是个什么东西,自是严词拒绝了,这回你们成亲,他赖在咱家不走让我撵了几次才撵回去,谁知道他回到老家还不死心,就把主意打到琇莹身上了。”
刘氏看着王琇莹,给她夹了一个酱香鸡腿,气道:“咱们老家那的县令,有个傻儿子,我和你阿翁回去的时候,他都把琇莹的八字给人家了,他竟想把琇莹嫁给傻子换他自己在县衙做小吏,我冲进去逮着那县令问,人家说,是王芰荷那个龟孙子上赶着和他结亲的,他还战战兢兢的不大愿意,我一听气个倒仰,回去就拿着洗衣棍把他打了一顿,许是把他打急眼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的?”荔水遥连忙问。
刘氏气道:“当着我的面,他说蕙兰长得跟扫帚疙瘩似的,没有女人样儿,骂蕙兰是蠢陋村妇,无知,炫耀自己识字满肚子文章,还说自己是一朵奇葩插在牛粪上,蕙兰把他一个美男子糟蹋了。”
“啊?!”荔水遥使劲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起王芰荷长什么样子了,美男子?
“他说,我们家本该补偿他,既然大郎不愿意提携他,他拿自己闺女换前程,谁也管不着,气的我照着他那脸又打了一顿,我就把琇莹带回咱家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琇莹一生都毁了吧。”刘氏叹气,夹起一块红烧肉吃起来。
蒙玉珠跟着生气,道:“大姐怎么说?”
“快别提她。”刘氏放下筷子,唉声叹气。
“别哭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荔水遥问兰苕要来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王琇莹,“有你舅父在,你耶娘也不敢胡乱把你配人。”
蒙玉珠见她不敢接,她站起来接了,拿着给王琇莹擦脸,柔声安抚道:“我的院子大,我把东厢房分给你住,往后我带着你,要我说,离了你那对耶娘才是你的福气到了。”
这时,九畹用一个提梁小食盒把保胎药提了过来,荔水遥分三次喝了,约莫一刻钟就有了效验,也或许是吃了山枇杷开胃的缘故,一顿午食吃下了两块小米饼。
刘氏见她犯起困来,忙让她回去歇着,自己带着王琇莹下去安顿,荔水遥趁势也把内宅中馈之事交了出去。
回去就躺下了,这一睡就到了晚间,月上柳梢头,花影映窗。
兰苕见荔水遥醒了,自己走来厅上坐着,就把一盘剥好的枇杷拿来放在她手边,盘子边缘还放了一个柳叶银叉子。
“娘子这一觉睡的可安稳?”
荔水遥满足的喟叹,灵台清明澄澈,满身轻盈,“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醒来天就黑了。你们用过晚食没有?”
“用过了。娘子晚食想吃什么?”
荔水遥把脑袋一摇,捏着银叉子戳起一个枇杷就吃起来。
枇杷是兰苕剥的,剥的时候也尝了一个,险些把她酸倒了,却见荔水遥像吃甜果子一样吃着酸枇杷,禁不住就问,“娘子,你吃着真就不觉得酸?”
“是酸的,但是好吃啊。”
兰苕登时笑了。
这时,蒙炎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张口就问,“今日如何,吐过几回,药喝了吗?”
荔水遥不答,等他在她旁边坐下了,举起银叉子就把枇杷送他嘴边,笑盈盈道:“这是阿家从老家山里带回来的甜枇杷,你尝尝?”
兰苕阻拦不及,眼见蒙炎一口吞了一个,她忙忙的掩面退下去了。
荔水遥见他这般重山似的人物也酸的打哆嗦,顿时笑的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