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蓦的抬起手臂,指向吐血的傩人首领。
傩人首领顿惊,以头抢地, 面具与脸皮紧贴。
秦云吉蓦的抓乱发髻,握住皇后的手放在自己狰狞的脸颊上, 嚎啕大哭, “孩儿丑陋如恶鬼, 日日照镜,生不如死, 求母后赐死!”
皇后心痛如绞,还来不及说什么, 秦云吉却是大哭大疯起来,捡起地上的铁环大刀作势自刎。
“夺下来!夺下来!”皇后慌急大叫。
与此同时,十八傩人捂紧面具迅疾逃窜, 溜之大吉。
秦云吉假戏真做,自己勾起了自己的病根, 赤红双目将上前夺刀的亲卫砍伤, 嘶吼大叫,“都该死!都该死!全都去死!”
“拿下, 捆起来。”皇后闭目落泪, 忍下愧疚与悲痛, 又殷殷叮嘱,“别伤了他。”
众亲卫领命,一拥而上,有的夺刀, 有的抱腰,有的抱腿, 顷刻间便将魏王压在地上,令他动弹不得,憋的整张脸扭曲紫涨。
“放、开、我——”
这时躲在练武场门外的长史一咬牙冲了进来,往皇后肩舆前一跪就道:“启禀皇后殿下,我们殿下早有向好之心,偶得两幅屏风绢画,观之有安神静心的功效,请娘娘手下留情。”
“还不快去抬来,等什么!”皇后厉声呵斥,凤眸中早已血丝遍布。
两扇屏风绢画很快被抬到秦云吉面前,秦云吉顿时双目瞪大如铜铃,在地上剧烈翻腾,戾声吼叫,“我要她,我要她!”
皇后见他倒比没看见绢画时更疯,立时阴冷的看向长史。
长史冷汗涔涔,急忙道:“娘娘容禀,这两幅大绢画我们王爷已不知看了几千几万遍,定是、定是看腻了,故而没了效用。”
为防秦云吉弄伤自己,亲卫扯下帐幔把他捆的像条鱼,这会儿这条鱼翻了身,曲成拱桥状,正用头撞地,练武场的地面硬邦邦的,三两下已是红肿如坟丘。
皇后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厉声道:“倘若胆敢骗吾,定把你碎尸万段!”
“微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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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军医!老军医在何处,大将军重伤!”
虎翼赤目含泪,在前开道,昂声大喊。其后,环首背着血粼粼的蒙炎,跨过高高的门槛,直奔大花厅。
荔水遥鬓乱钗横,衣衫裙摆上沾着一块一块的血,紧紧跟到门槛处,扶着门框急促的喘气,脸色白的吓人。
头发雪白的老军医提着个木头箱子挣命似的蹿进去,一张口就是一道道娴熟的指令,虎翼环首等亲卫配合默契将蒙炎放倒在榻床上,老军医手上动作也不耽误,一眼辨别出肩颈处的伤口最深,拿出剪刀就开始剪那处碍事的血衣。
“撕拉”一声,整条袖子就被扯了下来,整条胳膊都似被血水洗过。
荔水遥蓦的瞥见他肩膀处一点刺眼的白,心口一窒,立时低头,满心空慌,脑子却出奇的清醒,只有一个念头,他若再次死了,她必以身入局,出卖灵魂,为他报仇,至死方休!
“娘子,娘子您说句话,您别吓奴婢。”兰苕望着荔水遥仿佛被厉鬼上身的模样,恐慌之极,浑身发软。
荔水遥望着兰苕,双眸空空,双耳内嗡嗡轰鸣,仿佛灵魂从这具肉壳中抽离了。
“啊——”
荔水遥听得这一声惨叫,蓦的清醒过来,寻声望去,但见老军医正捧着一坛烈酒往他露出骨头的伤口上冲洗,蒙炎因剧痛睁开了眼,虎翼压着他的腰腹以下,环首死死按住了他另外一边臂膀。
荔水遥不敢上前,她知道,这些人都是长长久久跟着他的心腹,他们不会害他,他们是在帮他,他身上有那么多伤疤,想必每次都是这样被老军医处理好的,可是看着他因剧烈疼痛而滚滚往下滴落的冷汗,还是心痛如绞,五内俱焚。
偏偏在此时,负责守门的偃月匆急而至,见蒙炎正在忍痛治伤,就面向荔水遥作揖拱手,“启禀夫人,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史到门外了,奉皇后娘娘令,要寻您要兰溪居士的什么画,还说,您一听到兰溪居士这个别号就能明白。”
荔水遥的心神全在蒙炎身上,本就忧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会儿听到皇后娘娘问她要兰溪居士的画,恍惚觉得竟在情理之中,她与蒙炎能为了小大郎甘愿入魏王府,皇后娘娘也是母亲,她就也能为了自己的亲儿子来要画。
“兰苕,你去把我那幅锦鲤图找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蒙炎身上深可见骨的那一道伤口被烈酒洗净,撒上了厚厚一层药粉,老军医拿出白绢布,手法娴熟的给包了数曾,这才堪堪把血止住了。
蒙炎缓缓坐起身,对惶惶不安的荔水遥笑道:“过来吧,我无事。”
“怎么还顾得上哄我。”荔水遥在他身畔小心翼翼的坐下,哭道:“你都吐血了,只肩膀上那一处不成,老军医,您快扒开他胸口看一看,我都瞧见了。”
老军医夹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瞪着蒙炎。
蒙炎笑着从内袍中掏出一双串珠粉蓝高底绣花鞋。
荔水遥怔愣了一下,急忙扒开他内袍,但见他心口处虽青紫,皮肤却是完好的,又见他虽脸色苍白,但眼神凝聚有光,生机强盛,忽的一下子就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