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吧。”有人刚买完满满一大袋东西,比以前省了太多了,因此也不心疼,主动拧开一瓶干净清澈的矿泉水,递给干完活满头大汗的安保员。这家店的水也特别好,据说有人还拿去检测了,品质竟然达到了超标准的一级稀有水,和外城区常见的、或是辐射有些许超标、或是颜色泛黄泛红的水截然不同。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早点回去,天快黑了。”安保员慌忙跳进货车里,不给顾客再次“劝水”的机会,小货车一脚油门,咻一下蹿了出去。
他们队长于穗宁三令五申讲过规矩,绝对不能拿普通人的东西,公司管饭包住,工资又高,老大还在车里看着,谁敢违规?
更何况,看到顾客们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打心底里高兴,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徐渺坐在摇摇晃晃的车斗里,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朝望过来的顾客挥手,有个安保员还在小声嘟哝:“我怎么像捡到钱一样开心呢?”
棋盘
安保员还在适应新工作带来的变化, 便利店规模已经不知不觉扩大,落在一部分人眼里,实在碍眼至极。
这天, 凌晨两点的斐文迪,库伦大街的尽头, [小徐便利店]招牌仍然亮着,顾客一波接一波涌入店里, 像吃最后一顿饱饭一样拼命采购。谁知道这家店的价格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正常?能买当然要多买点。
店员轮换值班, 不知道上了多少批货,依然填不满顾客黑洞般的购物袋。
六十公里外的客流都被吸引来了,住得远的,转上三四次巴士都不嫌麻烦, 东西实在太便宜了, 又都是必需品。
有人高兴, 有人就会不高兴。小徐是谁?哪号人物?没听说过。
上来就破坏市场规则, 谁给她的胆子?不知道治安局制定了最低物价标准吗?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
全身布满蓝绿电路纹路的义体人举着合金锤,带着十来名身着瓦蓝色高分子铠具的手下,踹碎玻璃移门,气势汹汹登场。
店内倏然安静,正在采购的顾客抬起头,在短暂的吃惊后,神色微妙地望向这伙来势不善的凶恶之徒。
老大狞笑四顾, 却发现顾客们眼中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慌张。
他们不会在同情我吧?横行霸道惯了的他脑中掠过这个古怪的念头,下一秒被这个念头逗笑了。
这肯定是在同情即将倒霉的老板啊, 什么小徐, 也敢在他“锤爷”的地盘撒野?
他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这群肆无忌惮的街头小子立刻抄起家伙,狠狠砸向旁边的货架。
边砸,老大边掏了掏耳朵,小拇指凑到唇边吹了吹人工耳蜗中积存的尘灰:“小徐啊,开店前打听清楚,别以为就你会做生意,你这种行为就是在扰乱市场,大家都要吃饭的。我是为你好啊,才特地过来提醒你。开门卖东西,该是什么价,就得是什么价。哪有一拍脑袋,任性妄为的呢?”
他拨着指甲盖,等着小弟们捧场,却发现无人搭理,耳旁哐哐当当的打砸声响更是骤然停住。
全身流淌着高科技光泽的改造人诧异抬眸,迎面对上十来道刺眼的红外线,刚刚还人畜无害的店员,不知何时人手一把185口径的霰弹枪,手指压在扳机上蓄势待发。柜台中央甚至还摆上了一挺小炮台似的重机枪,一炮轰过来即便他有防弹装甲也逃不掉轰成碎块的下场。
不需要多说什么,火力已经摆明了道理在谁那里。
刚刚还在教训小徐的义体人脸色空白了几秒,汗流浃背地小步倒退,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地悄悄退场。
然而这家平平无奇的小徐便利店,进来容易,出去难。
比板砖还厚的金属卷帘门轰然落地,把照亮整座都市的绚丽光线哐当砸了个稀巴烂,黑暗降临,“锤爷”手一软,西瓜大的合金锤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正好砸中一个手下脚趾,把她疼得原地跳脚。
同伙一把捂住她嘴。
不要命了啊!
荷枪实弹的肌肉店员们倒也没因为她的鬼哭狼嚎就怒目而视,痛下杀手。
他们甚至有条不紊引导顾客先到吧台边稍事休息,脸上带着温和从容的微笑,要不是漆黑的枪口还明晃晃对着闯入者的额头正中心,服务态度堪称业内标准,收个“宾至如归”的锦旗都不在话下。
顾客们自然没什么心理压力,老大却腿肚子直打哆嗦,听到头顶的监视器中传出道年轻的声音:“已经说完了吗?”他吓了一跳,差点就抱头跪地痛哭流涕“别杀我”。
好在他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勉强稳住,什么都交代了:“都是治安官让我做的,要不是条子在背后挑唆,我怎么也不敢在徐总的地盘惹事啊,徐总想卖什么东西,出什么价格,哪轮得到我这种小人物多嘴。”
他紧张地咽着口水,吹捧的话一箩筐倒出。
却没人再搭理他。监视器上的红点一眨一眨,黑暗中响起了保险栓拉开的咔嚓声响。老大眼皮直跳,心都凉了半截。
手下们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丢下武器,战战兢兢举起双手背在脑后。
老大都怯场了,他们还硬撑什么?
正当帮派成员们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硬质仿真皮靴。廉价的化学涂层和eva发泡底,隐隐散发出人工合成材料特有的味道,却被精心打理,擦拭得一尘不染。
就这么一双劣质下等皮靴,放平常别说“锤爷”看不上,就是他的小弟都不愿意穿。
但他却有种强烈的直觉,皮靴的主人就是“小徐”。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到来人止不住地疑惑,看这位的穿着,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强大的安保员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