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飞白仰头向上望,佛窟里的石像一个接一个破碎,里头传出午夜猫叫般的啼鸣,带有魔蝠的音波效力,震得人头脑眩晕。
萧长引骑上月龙骁,拔出剑,管潇璇风似的飞到她身边,按住她拔剑的手,略一用力把她拔出半截的剑按回去。
“你做什么?”萧长引低眼瞧她。
管潇璇扼住月龙骁的缰绳,凭一隻手的蛮力把月龙骁连带萧长引一起拉到了山岩山的上山腰。
“我知道你对我心怀恨意,不过现在不是你怨恨我的时候。我也讨厌你,但是我必须救红绫,赌上我的全部。”
萧长引狐疑地看着她。
“你到底为了什么?你们才认识多久,彼此又有多了解,难道你真的——”
“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你我有命活到走出千佛窟,那时我就告诉你。萧长引,往下看。”
萧长引勒住缰绳,驱着月龙骁走到崖坡边缘,瞳仁微微抽动。
成千上万的畸头死婴从佛窟中钻出,争相恐后地爬向飞白他们摆好的阵法,满山顿时爬满死寂的灰白色,肥硕的褶皱堆积,如同蛆虫般爬走蠕动。
“呀啊!”
一隻死婴滚到月龙骁爪边,长着一颗如同在漂尸水里泡过多年的发泡巨头,面部奇畸,没有五官,只在脸的最下部和中心各有一张老鼠般的小嘴和板牙。
忽然,死婴对着萧长引昂头一叫,音波刺得萧长引的耳朵渗出血来,管潇璇分给她两枚软玉耳塞:“戴好。”又给月龙骁套上甲胄,一剑刺穿死婴脑袋。
巨人之心
那死婴的脑子整个被刺穿, 肥的挤出褶子的浮泡手突突鼓动起来,从肥硕的小手臂上长出一串花生米大的肉疙瘩,每个肉疙瘩上都开了豆子大小的“老鼠嘴”。肉疙瘩蠕动着震颤, 像心臟一样收缩、膨胀,发出扑簌簌的细响,像要蹦出去似的。
萧长引和管潇璇同时意识到这家伙的危险, 异口同声叫道:“跑!”
嘭哒!
死婴手臂上的肉疙瘩炸开, 几十上百颗肉疙瘩犹如灵芝吐孢, 喷射向半空, 肉疙瘩脱离死婴后迅速吸食千佛窟魔灵缝隙里的妖力,疾速膨胀增生, 不过半分便长成上百隻死婴, 啊啊呀呀地包围两人。
“这是”萧长引拔剑召唤剑灵,变异套上魔晶,舞动飞红满空的火星灼杀婴灵, “等同生灵的‘死物’,但又不同于无法毁灭人畜,恐怕是炼製人畜时剩下的‘残渣’和‘失败品’。”
管潇璇使出“荆棘笼”结界,直接把婴灵们锁在牢笼里, 然后用寄生荆棘包裹婴灵, 绞杀致死。她说道:“不错, 我清扫秽洼时在鱼公的炉鼎下边也见过这些玩意。”
“那群人畜你没有杀死吧?”
管潇璇笑:“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假兮兮的公子玄?”
萧长引动眉:“你知道公子玄的底细?”
“不知道, 至少了解些不着边的小道消息。”
“那南海秽洼的那些人畜——”
“放心吧,我都封印了, 派人看着的,不会有事。”
从山顶衝下来的畸形死婴没有与她二人做纠缠, 都衝着飞白那群人去了,想来招引这群怪物的就是那琉璃人首大肚罂的五脏腌。飞白一群人也不是吃醋的,三下五除二把逼近的死婴杀个干净,可千佛窟中砂岩山无边无际,死婴怎么也杀不完,总这样僵持下去没完没了也不是办法。
萧长引望着山下,露出担忧的神色。管潇璇把月龙骁的缰绳放进她手里,拍拍她肩膀:“走了。”萧长引回头:“他们是你的同伴,你就这样把他们丢下?”管潇璇的表情并不轻松,她隻说:“那你要去救他们,而他们一起被人畜残渣围住,把红绫丢下吗?”
——那你要把红绫丢下吗?
萧长引怔住。
管潇璇往前走:“修仙者,每向前一步都要抉择,选择一方,再舍弃。有时候你能选对你最重要的,有时候你只能选对世界最重要的。而因人不同——”
萧长引最后望了一眼围在密密麻麻死婴之中的小人影。山下传出飞白声嘶力竭的叫骂:“管潇璇!你不得好死!”
萧长引看向管潇璇,管潇璇接着说道:“而因人不同,所做的抉择也不同。有人会因自我舍弃世界,也有人会因世界舍弃自我。可是有一点我们必须都要记住,那就是,有权力‘因自我舍弃世界’的都是能凭一己之力独立于世界之外,或者能凭一己之力毁灭或拯救整个世界的人。可惜大多数生灵都没有这个权力,所以,他们必须舍弃自我。”
“这和救红绫有关联吗?”
管潇璇爬上前方的山头,极目远眺观察方位。
“有。”
“什么关联?”
管潇璇垂下双臂,眼前刮过沙尘,说:“因为红绫的事,我向荒主申请去了浮屠塔,查了很多史料。结合红绫出现的时间和元神状况,我大概想通了一些事情。萧长引,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么在她和历史,还有不远的未来面前,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不管怎样都必须保护红绫。”
“萧长引,时间不多,接下来我说的,你要记好了。”管潇璇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很久以前,三清天有一场震惊大荒的仙圣鏖战,史称‘陈皇之乱’,那时的仙皇还是当今仙皇的父亲,在那场战争中殁了,仙皇族及天仙班子全部大换血,至尊清微天之外的‘天外天’血染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