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脑地爬了好一阵,所幸那群吸血虫和人畜没有跟来。萧长引鼻腔里呛满腥气,指甲头髮里全是污泥和尘土,难受的紧。手臂和膝盖磨破了皮,她掏出手绢稍微处理了一下破皮,趴在石板子上稍作休息。
萧长引喘着气,感到前面有气流,想来出口不远了。她趴在原地喘息一会,忽然觉得胸口硌得慌,像是压着了什么硬物。
什么东西?
萧长引把手伸下去摸索,摸到一块冰冷的圆片。圆片被凝血和污泥黏在石板的缝隙里,萧长引把它扣下来,举到头顶,指尖打亮冷火照明。
“这是”
萧长引举着的圆片是一隻点翠的袖珍玉托,玉托并不圆润,更偏向扇形,较窄的收尾部分有一个缺口,原本应该连着一根钗。萧长引看着钗子眼熟,不消多久便想起来了,这是乞巧节明鹭送给吕蓉蓉的钗子,那时萧长引和顾红绫刚进吕家军不久,吕蓉蓉每天都戴着。
吕蓉蓉的发钗怎么会在这?萧长引往后望,视线穿过漆□□仄的排水道,难道从吕蓉蓉也来过这里,和她一样被人畜前后夹击,被逼无奈钻进这条排水道那么——
萧长引转头看向气流涌动的另一边,脸色沉下来,从那里出去就是
萧长引深吸一口气,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咬着布头勒紧手背,抑製鱼虱的毒素蔓延,确认常羲剑和剑灵的状态良好,提着十二分精神朝前爬去。
看到光亮,排水口吹进清凉的山风,眼前一片青翠。
萧长引躲在排水道里观察了一会,慢慢爬出来,靠在田埂边喘了几口气,转头望一眼,这里果然是她和顾红绫种的那片瓜田。
背后袭来一道热风。
萧长引迅敏地转身,拔剑、变异的动作一气呵成,在瞬间凝聚起包裹剑身和手臂的魔晶,雪白的冰凌和炽热的火焰碰撞出蒸腾的水汽,刺啦啦在空中弥漫起烟雾。
糟糕!
萧长引斜眼,看到握剑的手臂迅速僵硬,定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金色的长发落下,在微风中吹拂。
谢燏明亮的眼眸放肆张狂,站在萧长引面前的坡道上。
“反应真快,值得表扬。”仿佛应证她的话,谢燏象征性地鼓掌,“你还是头一个不了解我就能瞬间阻断我‘化血’的猎物,很不错。”
萧长引沉一沉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用还未完全麻痹的左手取下长剑,径直砍断僵硬的右臂,断口里的骨肉筋血已经不翼而飞,自剩下空荡荡的皮。
谢燏笑一笑:“有魄力。”
萧长引用魔晶封住右肩的断口,又用骨针封住左臂的穴道,阻止毒素进一步蔓延。骨针封穴虽然可以暂时封锁毒素,但也会阻断仙气回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萧长引不想这样做,只是如今这个情形,她只有这隻左手能用了。
萧长引仰头看着谢燏,忽然想起来她见过她。那是刚从上七荒飞升到小洞天的时候,在云艇上,就是这个黄毛矮子跟她搭讪。
“吕蓉蓉是你杀的?”
“不是我。”
“那就是你的朋友。”
萧长引认出谢燏的声音,她就是刚才在地下水道里和蛭交谈的人。当时应该还有一个人,就是蛭自我介绍的对象,可是萧长引没有看到那个人。
谢燏倒是一脸真诚,“他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吕泼妇擅自闯进了别人的地盘,是她自己找死。我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留了个全尸,已经仁至义尽了。”
萧长引冷笑:“你的朋友能够称之为‘别人’吗?它是人吗?”
谢燏的笑容渐渐消失,抱起胸,“你也只能怪自己,擅闯不敢闯的地方。”
谢燏的眼珠变红,萧长引闪身躲避,谢燏凝视之处物体扭曲,在瞬间升华蒸腾成雾气。
萧长引左手握剑,但手指麻木不停使唤,只能指挥剑灵突袭,但健全时她就不是谢燏的对手,何况此时肢体不全?拖延之中萧长引隻得寻求时机开溜。
谢燏对萧长引像猫对耗子,想玩一玩再把她弄死,也给了萧长引迂回的机会。
可惜被动躲避的萧长引没有找到半点逃跑的时机,眼看着谢燏的残影在眼前晃过,下一秒剑就被她踢了出去,脊背重重挨了结实的一脚,轰隆一声栽进地里。
“咳、咳咳——”
萧长引的脸陷进泥土,泡在自己吐的淤血和酸水里,五脏六腑都碎了。
谢燏的手脚劲力比以暴力着称的刚系飞白还要凶残千百倍。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不过奇怪的是,照常理来说萧长引应该就此昏厥过去,可是很奇怪,虽然很痛,但还没到完全无法忍受的境地。萧长引能感受到她的体内,元神的深处,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隐隐跃动,它散发出温凉有力的精气,不断扩散向四肢百骸,甚至连本该缺失的右臂和麻木的左手都能感受到它的抚慰。
残缺的骨血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构,破碎的内脏也疾速修复。
萧长引用左手抓紧泥土,撑起胸膛,在泥地里划动法阵,念起咒语。尽管现在精修剑灵,萧长引可没忘了自己是符箓宗出身,一天也没放下对符箓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