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点点头,梳洗完后坐去榻上认真看老师给她的折子。
折子厚厚一沓,列举了工部的一条条巧取的证据,白玉安越看到后面,眉头就皱的越紧。
阿桃在外面替白玉安将脏了的公服洗完,进来后见白玉安还在看折子,便将公服搭在架子上,过去一把拿了白玉安手上的折子道:“这么夜了,公子要是再不睡,那我便将灯熄了。”
白玉安对于阿桃,历来无可奈何,只能嘱咐道:“将它在桌上放好,可别弄皱了。”
阿桃对于白玉安的东西自然小心,听了笑道:“公子放心吧。”
将东西放好后,阿桃去吹了盏灯,坐在白玉安旁边,轻轻替她松了发冠道:“要不明日还是去租辆马车吧,冬日里雪大,公子一个人回来奴婢有些担心。”
“银子是有些不够,但公子卖一两幅字就够了。”
“上月不是还有私塾请公子过去题字么,写两个字便几十两银子,公子不若再想想?”
白玉安想到自己与沈珏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又碰上今日境况,的确难躲。
静静看向窗外簌簌雪夜,这时节正是冷的时候,她点点头:“也好。”
阿桃替白玉安顺了发丝,也不再多说,只在屋里留了一盏烛灯就出去了。
独自躺在昏暗烛光下的白玉安却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
努力闭了眼,沈珏那张冰冷的脸竟出现在眼前。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抚着额头喘气,几乎将牙齿都咬碎。
物是人非
白玉安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在翰林时也没什么精神。
下午下值后,白玉安便早早的走了,就连温长清在后面喊也没答应。
出到宫门口,白玉安就看见阿桃站在宫门口的不远处,忙走了过去。
阿桃冒着风雪过来,她走到白玉安的身侧:“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白玉安只低低道:“今日清闲。”
阿桃便没有再问,扶着白玉安上了马车。
马车还未行驶,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女子的清脆声音。
白玉安连忙挑帘子看去,见王婉清从马车上下来,正往自己这边过来,就连忙下了马车过去。
风雪天里雪大,鹅毛大雪落下来,几米外的人都几乎看不见。
王婉清却顾不得大雪,也不管身后丫头的喊声,见到白玉安就往她怀里扑了过去,哭道:“玉安哥哥为何不愿娶婉清。”
白玉安看着王婉清头发上的白霜,又看了眼追过来的丫头,怕人被风雪吹坏了,拍拍王婉清的后背劝道:“先上马车再说吧。”
王婉清却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向白玉安:“我要玉安哥哥现在就告诉我,为什么不愿娶婉清为妻?”
“婉清明日就要同祖父一同回老家了,难道玉安哥哥不想婉清吗?”
王婉清青涩的脸上满是湿意,那双无辜杏眼里溢满泪花,白玉安心中揪紧,喉咙滚了几下,还是艰难道:“你往后能遇见真心为你的男子。”
“你跟着我,未必会过得好。”
王婉清却根本听不进这些,将头埋在白玉安怀里哭道:“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和玉安哥哥在一起我才会开心。”
“婉清只想待在玉安哥哥身边就够了,婉清什么苦都愿意吃的。”
白玉安接过从丫头那递过来的伞挡着雪,叹息道:“婉清妹妹,我老家早已有未婚妻子了。”
王婉清听罢一下子就哭的更厉害些了,扯着白玉安的袖子擦着眼泪道:“那婉清可以做小的,婉清不妨碍玉安哥哥娶她,只要玉安哥哥留婉清在身边就好了。”
白玉安听着王婉清的这些孩子气的话,有些无奈:“你是世家女子,将来也是配门当户对的优秀男子,勿再说这样的话了。”
后头的阿桃走了过来,她跟在白玉安身边是认得王婉清的,见了这情形忍不住轻声道:“王姑娘,外头雪大,要不还是先进马车内再说吧。”
王婉清却似没有听见阿桃的声音一样,忽然哭着对着白玉安吼道:“我才不要嫁给其他人,祖父说已经给我订了一门亲事,可我见也没有见过他。”
“他怎么能比得上玉安哥哥对我好!”
白玉安看王婉清哭的厉害,十五岁年纪的小姑娘就要嫁人。
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千金,或许还不懂嫁人的意义。
白玉安的神情亦悲,风雪落在身上,徒增了几分萧疏。
她替王婉清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看着面前如花少女的绿鬓朱颜,轻声道:“你的祖父从小就是最疼你的,怎么不会为你寻门好亲事。”
“往后你若是当真过得不好,便来信给我,我去给你出头。”
王婉清的神情有些绝望,一把推开了白玉安,哭喊道:“你还是不愿娶我。”
“玉安哥哥,我讨厌你!”
王婉清说完就独自往外面的街道跑去,白玉安见状忙扔了手上的伞追了上去。
王婉清却转身看向走过来的白玉安哭道:“玉安哥哥不必追我了。”
“明日婉清便走了,或许玉安哥哥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尽管风雪太大,白玉安有些听不清王婉清的声音,可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婉清这样好的年纪,本该烂漫玩乐的时候,却要被困于深宅,她于心不忍,亦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