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狗凶猛,我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后来我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忙了起来,就不怎么来了,我爹反倒是来得更勤了。”
“前几日,我爹忽然病重,他忽然跟我说,让我放下手里一切事情。到庄子里来。把庄子里的狗处理掉。”
方明宴道:“那它们为何还在这里?”
温家荣叹了口气。我没敢处理。
“为何不敢?”
温嘉荣说:“我爹脾气暴躁,凡事不合他意,非打即骂。我知道这些狗是他的心肝。当时他确实身感重病,可是那只是病,也没有过世,我想着他虽然叫我处理狗,可万一后面他的身体又好起来了呢?如果他身体好起来,知道我真的把狗处理了,一定会后悔,会将这事儿怪在我身上。”
不得不说温家荣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而且他的顾虑非常有道理。
人在重病垂危的时候,觉得可以千金散尽了,就像是有癌症晚期的病人,吃喝玩乐花光积蓄。
然后转头挺过来了,没死。
那肯定是要后悔的。
后悔,又不能怪自己,总要找个人迁怒一下。
温嘉荣叹口气:“所以我想先应着,反正爹病入膏肓,也不能亲自来看,又没要我把狗打死带给他看。他万一好了后悔了,我就说还没来得及。若是真的过世了,我再来处理这些狗也不迟。”
谁能想到后面出了那么多事情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方明宴听完温嘉荣的话,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而是看向已经被控制住的几个农庄里的庄户汉子。
“把他们带走,一个个审,分开审。”方明宴说:“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姜云心已经将几块骨头完全清理出来了,确定是人体手肘的一截。
但是整个院子,只找到了这几块骨头,其他的,只怕都已经进了狗肚子。
荆风华摸着下巴说:“他们总不至于敢去外面抓人喂狗,这具尸体,有没有可能是停尸房里那个没身体的脑袋的?”
这话说得多奇怪,但是大家都点头。
很有可能。
众人一起看向温嘉荣,温嘉荣那么大一个人差一点要哭了。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温嘉荣说:“这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当时都吓傻了,完全不知这人是谁啊。”
“几条狗罢了。”方明宴说:“想处理,一句话的事情,宁可大费周章地换地方,怎么不直接打死,就地埋了呢?”
打死埋了,一了百了。
“就是怕,本来养得好好的,突然处理,会让大人怀疑。”温嘉荣解释得也合情合理。
事出反常,也是妖。
无头案,抑扬顿挫
从温鸿羲死开始,温嘉荣陷入的就是一个两难的局。无论遮掩还是不遮掩,最终都要暴露在阳光下。
方明宴索性没有将庄户院里的人带回刑狱司,而是就地审问,一人一个房间。
没一会儿,个别房间里就传出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龙桥从其中一个房间出来。
“大人,他都招了。”
根据庄户汉子的说法,喂狗的这具尸体确实没有头,但他们也不知这是什么人。
就在三日前,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忽然出现在狗舍里,他们是早上喂狗的时候才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啃得骨肉不全。
众人当时都吓得魂飞魄散。
有人立刻提出赶紧报官,但是有人阻止了他。
阻止他的人是庄户的管事,他说得也很有理。
这一具不知从哪里来的尸体,又不是在普通人家发现的,在这种地方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大家惊吓之后商量了一下,报官是不能报官的,万一牵扯上说不清,那就索性毁尸灭迹好了。
每一天,这八条狗都要吃许多肉骨头。人它们虽然没有吃过,可是对它们来说,人的尸体和猪牛羊的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大家狠下心来,将尸体切开喂了狗。
“你们胆子真大呀。”龙桥不由地道:“一具尸体,不知来处,也敢这样喂狗?就不怕他是什么大人物,找了出来诛你们九族吗?”
庄户汉子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磕头撞得地面咚咚直响。
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当时他们看见尸体的时候,尸体丢在狗圈中,已经被啃得不成人形。他们觉得,如果死者家属看到眼前这一幕,已经会把他们碎尸万段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只可惜这具尸体如今只剩下这两块残骨,尸体没有脑袋,大家只能猜测,也不能确凿地说,这具尸体就是刑狱司停尸房里的那个头颅的身体。
方明宴皱眉看着躁动不安的狗群问管家:“这些狗晚上吵吗?”
“不吵的,不吵的。”管家忙说:“其实它们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吵闹,大人不信的话可以问一问周边的住户,若是从早到晚叫个不休,周边的住户也不愿意。”
可是刚才方明宴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些狗立刻就表现出非常大的敌意,叫个不停,并且有冲上来扑咬的迹象。
方明宴问:“在发现尸体的那天晚上,你们可曾听见狗叫没有?”
众人想了想,互相看一眼:“没有,若是听见狗叫,我们一定会过来查看的。也不至于早上才发现尸体。”